關爾子夫

善于爬墙/写得稀烂

回生

无冬城没有冬天。

看似废话的常识也只是属于一部分人的奢侈常识。

 

漆黑的渡鸦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暖冬,实际上她对四季并没有特别的概念,更严谨说她对温度并没有特别的概念。堕影冥界中的影灵们无不用面具掩盖着自己枯朽的面容,对她来说也是一样,“那样的自己”也许才是真正的自己。陆地之上的自己,只是一具被自己的意志所操控的美丽躯壳。

 

没有温度的铁锈味顺延着肌肤渗进弥漫着泥土气息的草地之中,渡鸦全然知晓自己现在的处境——狼狈的,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影灵。鸦后的祝福似乎依旧徒劳地试图保护着自己,可她手中的诅咒之剑,已然无法成型。

她甚至开始思考自己的队友的处境,虽然这些奇怪的兄弟姐妹的死活确实与自己没有多大切实的联系,然而此时她竟然希望远处的队友能够有力气站起来脱离战场。理智和秩序告诉她只牺牲一个人是最便宜的问题解决方式。

如果这把剑还能够撕开些什么的话。

 

无比熟悉的死亡的气息。

 

是从指间开始,皱缩、消融,生命的流逝像是水流一样顺畅,有什么人拔开了插销,随着轻佻的丧钟,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。她没有闭上眼睛,因为这不是什么值得欣慰结束的终末,她的契约也随着生命的终结被判定失效,曾经引以为傲的赤色五芒星也燃尽了最后的光。

在一切的终末,留下的是与她来到世界时相似的一双没有异物的浅金色眼瞳,透明的金色倒映着敌人张狂而扭曲的动作,以及一小片被阴云遮蔽了的天空。

她停止了呼吸。

 

【吾主阿波罗

为您赞颂千遍万遍

陷落在罪恶之中的可怜之人

吾主将以大爱与大能:

将汝从罪恶中救出来,使汝回到神儿女的地位,生活在吾主慈爱和公义的怀抱里

向您感恩,向您敬拜。

怜悯我们、饶恕我们,拯救我们

乞求圣光庇佑,拒绝罪恶,战胜死亡,践行神道,荣耀神名】

 

这片大陆究竟用什么来审判生死。是呼吸有无吗,是心脏的跳动吗,还是……

 

血缘的确是虬柯于五脏六腑之中的奇妙之物,牵扯着自己神经的窒息感像是一瞬间被什么有温度的东西剥开了。渡鸦无法感觉到温度,但是她能看到光。

僵尸和骷髅,那些与不死的生物的躯体正发出簌簌的声音,是颤抖亦或是恐惧,还是说……是单纯的被“摧毁”。

她听到了冷淡的祷词,终于,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了她空洞的视野之中。近乎透明的浅金色长发,和随着咒文与圣徽一同染上金色的瞳孔。

溢满的力量从那些轻盈的祷言中传达而至,汹涌澎湃的,名为“生命”的东西。如同大地也随之震颤一般的力量,不像她的声音一样柔软,是锋芒毕露的。它们呼啸着揉进血管,灌入心脏,它们从永无的死亡手上夺回了那一纸契约。

直到红色的五芒星再次点燃了渡鸦的眼睛。

 

真是荒唐的力量。

 

她终于得以颤抖着指尖,荆棘迫不及待地爬上她的手臂,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皮肤,诅咒之剑伴随着契约的烙印再次出现。她感受着荆棘和血肉交互的实感,这样真实的痛觉让她几乎要笑出声来。

 

她向她伸出了手,那只手一定有着足够烫伤她的温度,渡鸦心想。

 

“艾默里克,还有四个人,去找他们吧。”这句话显然并不是对她说的。

 

她们指尖接触,纤细的、坚定的、充满力量的交握。光与风的结界铺展而开,这样的光芒果然是过于耀眼,却保留了属于施术者的怜悯,不会彻底摧毁她。巨人的虚影漂浮在半空中,这不是盾,却比任何盾都更为坚韧。

 

“埃琳维尔德·阿尔达。”这是她第三次在自己面前开口,对象也终于轮到了自己。

 

这个联结着血缘的家族姓氏像是利刃一样划开了她的大脑,里面翻涌而出的是冻结了数百年的陈腐情感。渡鸦微笑看着她,眼中一半金黄,一半猩红。

 

“瑞雯莎朵·阿尔达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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